撰文：胖爷

2000年夏末，我与父亲大吵一架。那时年轻气盛，话不投机，我转身南下深圳，投奔同学阿卫。

阿卫在一家大型电子厂上班，据说混得不错。电子厂位于龙华镇，据说当时的员工，就多达两三万之众。到了下班时间，厂门口全是年轻女工，颇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。

只是，电子厂招工很严苛，通常只接收职校推荐。进厂面试要经历重重考核，办完入职，还要军训，军训不达标，仍有被当成残次品退货的危险。

大厂招聘如此严格，自然自有其好处，比如出薪准时，有保障。何况又是电子厂，车间环境干净，如果运气好，分到有空调的车间，更是一件自豪的事。

不过，阿卫进电子厂，倒不为这个，却是因情而来。

阿卫原先在电子厂附近，一家五金厂当IPQC。因为掌管原材料检测，权力还真不小。每每有客户过来送货，通常都会请客送礼。

这工作虽然有些威风，可五金厂几乎见不到女人，阿卫进厂两年，还是处子之身。

偶然的一次，阿卫认识一位电子厂的兄弟。这位兄弟，只是个普工，帅气谈不上，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，可偏偏这么一个人，在已有正牌女友的前提下，仍暗渡陈仓，与厂里另一个女孩保持私密关系。

阿卫原本青春年少，听了男女情爱，心里的春风愈发吹得猛烈。之后接连一周，每天下了班，他便跑到电子厂门口，看进进出出的女工。看着看着，就出了神。

刚巧到了九月，电子厂面向社会招聘，阿卫跑去面试。他原本就有工作经验，毕竟念过高中，此前又作了些准备，面试顺利通过了。

军训完毕，分了车间和岗位。阿卫所在的组，一个拉，三四十人，男员工只有三四个。算起来，男女比例高达1：10。电子厂招工，对年龄相求也很严。其实，不止电子厂，当时几乎所有工厂，都喜欢招年轻女孩。

电子厂拉线上的女孩，大多二十上下，都没谈过恋爱。阿卫初上班，有一种误闯女儿国的错觉。

阿卫能言善辩，加之对工作管理有些经验，工作上的事，很快上手了。工作之余，工友们有了空闲，总相约一起聚餐。七八个人，女性居多，一起喝酒聊天，慢慢就熟了。

熟悉之后，阿卫对情爱之事，上手更快。阿卫在五金厂两年，还是处子之身，但他进电子厂两年，已经让好几个女孩，为他献上了处子之身。

我投奔阿卫，倒不是为情爱。那时我对男女之事，还真兴趣不大。心心念念的，是如何闯出一番名堂，好风风光光地回去，让瞧不起我的父亲，自己打自己的脸。

现在想来，当初的想法，实在太狭隘了。不过，青春年少，这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。

阿卫已经混得风生水起，他找了关系，托了人事部的人通融，因此我的面试一路绿灯。

电子厂的女工们，大多都青春年少。超过二十二岁的女子，可以称作大姐或大嫂了。女孩这个年龄段，素面朝天，面容里也能瞧出几分俊美来。若是身材再娇俏柔软些，则更让人浮想联翩了。

我在电子厂认识的第一个女孩，来自郑州。郑州姑娘比我小一岁，进电子厂半年不到。我那时瘦弱不堪，她比我高，也比我壮实。

郑州姑娘没读多少书，对未来没什么打算。但她为人热情，没有城府，一旦与你相识，就可以掏心掏肺。

我俩岗位相邻，进厂第二天，她说请我吃宵夜。我只当玩笑话，下了班，正欲离开，被她叫住，让我先回宿舍，换好衣服，然后到厂门口集合。

在夜市，她请我吃了河南烩面。那是我第一次吃河南烩面，我原本对面食不感冒，可在她面前，又不好意思，尽管吃得极慢，仍坚持吃完了。

吃完面，也没干什么事，只在街头胡乱漫步。途中，讲了各自小时候的淘气事。行至一处树荫下，她突然转过头来，迅速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。

我初进工厂，什么都不懂。尽管此前听阿卫讲过他的精彩遭遇，但没想到，女孩的胆子这么大，一时懵了。

好在郑州姑娘已经走了很远，我悄悄跟在后面，跟她回了工厂。当晚，我一夜无眠，不敢对任何人讲。次日上班，眼里全是血丝。

郑州姑娘见了，眼里全是关切。而我根本不敢看她，生怕别人瞧出异样。没隔几天，她又主动约过了几次，但我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。

现在想来，也许当时的她，胆子太大了，吓着我了。不过，说实话，她的容貌虽然清秀，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

第二个与发生交集的女孩，名叫阳阳。

阳阳是山西人，她比我大五岁，人长得娇弱柔美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。和郑州姑娘相反，阳阳很有远见，做事有计划。

虽在流水线上班，但她那时已经报读了电脑班。不但自己读，认识我后，还劝我去学电脑。那时候的深圳，关外与关内，差距很大。

一到放假时间，阳阳最爱去的，便是福田。去福田，也不干什么事，只坐公交，到处逛，到处看。所谓，读万卷书，不如行万里书。在这件事上，阳阳算是真正的践行者。

阳阳也喜欢看书，买了许多打工杂志。不但看，她还自己动手写。她给我写过一张纸条，正面是一句诗：人约黄昏后，背面则写了一个录相厅的名字和时间。

那时的录相厅，是工厂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。阿卫带我去过一次录相厅，他和女友坐在一起，我坐他的邻座。

屏幕上，男女演员正在尽情欢爱，而座位下，阿卫和他的情人，也正在相互温暖，彼此角力。自此之后，我再不敢去录相厅。

此刻，接到阳阳的邀请，想起阿卫与女友在录相厅的举止，我一时慌了。我承认我当初害怕，没给阳阳回信，更不敢赴约。

后来，我才知道，因为容貌相似，阳阳把我当成了她的初恋，一个爱情的替补者。

第三个对我有好感的女孩，是我的同乡，与我相邻的一座城市。同乡与我年龄相仿，彼此投缘，有许多话可讲。

那时，我已经在电子厂待了小半年，工作和生活逐渐迈入正轨。此前，阳阳鼓励我去报电脑班。

我听从建议，真去报了名。电脑班女孩居多，我每次去，总选择5号位。5号像我的幸运位置。5号位和7号位相邻，每次去，都能见到一个长发女孩。

次数多了，不免打招呼，问过之后，才知道，我俩是同一个车间的。而且，都是湖南老乡。那时，同一省份的人见了面，特别亲切。更何况，我俩同时报考了电脑班。

为了尽快学会电脑，我俩通常最后下机。相约回宿舍，有天回家很晚了，路过一僻静处，大约害怕，她主动拉了我的手。

此前，我对阳阳和郑州姑娘没感觉，但同乡牵着我的手，我瞬间有过电的感觉。那一刻，我确定自己恋爱了。

可很快，我俩又不得不分手。

原因很简单，她结过婚，虽然离了，我那时的婚姻观念还很传统，无法接受再婚女子。这段短暂的情缘，只维持了一个半月，就被迫中止。

为了让我走出痛苦，阿卫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女孩，都是电子厂的同事。我试着交往，都没什么感觉。

因为与父亲的关系尚未缓和，那年，我没有回家过年。次年开春，我辞去电子厂的工作，去了东莞。

我已经学会了电脑，在樟木头一家电器厂找到了工作，写字楼职员。相比于电子厂，虽然人少了许多，但工作方面，总算看到了光明。

再后来，我开始和办公室管财务的女孩交往。谈了三年恋爱，我们修成正果。如今，已经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