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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产权房 引发 流血事件 四川邻水县合流镇小产权开发遗后患

图为邻水县合流镇富丽家园

商贸公司开发的富丽家园烂了尾

"房屋拆迁时,原本说好第二年就能住进去,哪知一拖再拖,都好多年了,房子至今都还没有拿到,一家大小都在外面租房,这日子咋过嘛。"2020年9月中旬,邻水县合流镇大桥社区居民陈女士一见到记者,便大倒苦水。陈女士说,她们也多次去找过富丽家园开发商吴金川,对方不是各种借口就是各种推诿。

这个被称为富丽家园的房产项目,位于合流镇大桥社区2组,计划建筑面积4万平方米。开发商是四川壹念商贸有限公司,项目实际控制人为合流镇本地人吴金川。

吴金川购买了原合流镇工商所的土地,加上拆除当地22户农民的老房子建房,审批了4000多平方米,实际修建了2万多平方米,除了补偿22户拆迁户外,其余的对外出售,但根据相关法规,多出的房子是办不了产权证的。

据了解,为了加快小城镇建设步伐,合流镇早在1998年10月,就采取未批先占的方式,占用了大桥社区2组耕地14亩,准备修建综合农贸市场,当年10月18日动工,几个月后因为土地手续未完善被叫停,被占用的土地长期被撂荒。

事情一拖就是15年,直到2012年,土地才报征成功,取得了用地指标。随后,合流镇用2012年取得的土地指标,开始小城镇建设的步伐,吴金川开发的富丽家园就是其中的一部分。

富丽家园2013年动工,期间因手续不全被叫停两个月,后来因为吴金川资金紧张,不能按时支付工程款,与建筑承包人刘宗银产生矛盾并带人砍伤民工多人,构成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罪,有人判刑,而吴金川也判了几年缓刑。导致小产权房富丽家园附属楼至今烂尾。

记者通过查询得知,四川壹念商贸公司是一家主营建材等经营的商贸公司,并不具备房地产开发资质,那是如何取得这块土地的开发经营权的呢?这在当地的老百姓心中,至今还是一个谜。

据附近的居民介绍,房子建不起来的主要原因是开发商没钱,又想空手套白狼,吴金川找了个建筑老板垫资建房,却因为不按时支付工程款,导致停工,民工前去讨要工资未果,他们还带人去把建筑施工的工人给打了,动了斧头、刀棒和火药枪,打伤砍伤多人。

据介绍,富丽家园的施工承建人是邻水县袁市镇民工刘宗银,在工程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因开发商的资金紧缺,导致他四处借贷垫资,眼看快过年了,还拖欠着农民工工资,于是他带领民工找开发商讨要工资,却遭遇了开发商雇凶刀砍斧劈,多位民工被砍伤,刘宗银妻子冯正琼被打得头破血流。

在合流镇大桥饭店旁,记者看到当年发生流血冲突的富丽家园已经住进了部分居民,一块陈旧的广告牌上还标着出售房子的价格是每平方1688元,仅一路之隔的另一栋住宅楼只修建了一层,多年的风雨侵蚀,裸露的钢筋已经锈迹斑斑。

当地群众称,他们的房子被拆了七八年,至今还是个烂尾楼,不知何时才能拿到房子。但目前大家都不敢去找吴金川本人,都知道他是狠角色,手下有很多小弟,动不动就要打人,谁也惹不起他。

小工头垫资修房却拿不到工程款

2020年9月上旬,记者来到邻水县袁市镇,在包工头刘宗银的家里,看到刘宗银的妻子冯正琼面容憔悴、瘦骨嶙峋,刘宗银说:"我妻子现在这个样子,就是那次被吴金川带人用斧头砍伤头部后造成的,从医院出来后就落下了后遗症。她之前110斤体重,现在不到80斤,整个人几乎废了,再也做不了重活。"

冯正琼说,她的头部被砍伤后,在医院做了两次手术,伤了脑神经,每到天气变化,头就疼得像要爆炸。

刘宗银说,他17岁就开始学砌砖,一直在邻水县内外承包民房修建,几十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,日子本来也过得很好,还在袁市镇上买了两个门面和几套房子。可自从给吴金川修建富丽花园后,人生就开始下坡路。现在,不仅欠下三百多万元巨债,老婆被打残,家里两个铺面和两套房子都被抵了债,说起来都心酸。

刘宗银称,2013年8月,他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水县合流镇房地产开发商胡勇。胡勇说在合流镇上有一块地,需要开发成商品房出售,想让刘宗银包工包料承建。当年9月,刘宗银向胡勇的"四川壹念商贸有限公司"交付了30万元的保证金后,于9月21日签订了《富丽家园工程建筑承包施工合同》,约定包工包料,每平方米550元造价,每月按工程进度(以楼层为单位)的70%支付;同年11月23日,又签订了《富丽家园附属街区建设工程承包施工合同》,即富丽家园对面,同为7层楼的住宅。

刘宗银签合同时,才得知这个项目的实际投资人是胡勇的妹夫吴金川,吴金川是合流镇本地人,在当地社会上名声很大,靠垄断当地的河沙、煤矿等挣了一些钱,手下有很多个小弟,谁也惹不起。

刘宗银为了顺利完成两处住宅楼的施工建设,他四处借钱筹集资金,购买钢筋、水泥等建材,准备农民工的工资,但该公司的实际投资人吴金川却不按合同约定支付工程款,到2015年底,已经拖欠了农民工工资和材料款达数百万元,拿到手的工程款,也是几千几万的零星支付,最多的一次付款为18万元,最少的一次只有5000元。为了筹钱买材料和支付民工工资,刘宗银甚至还向吴金川的父亲借了10万元的高利贷。

2016年春节临近,不少外地农民工等着要钱回家过年,但吴金川一直不给,吴金川实在说不过去的时候,便说好2月5日支付农民工工资。

2月5日那天,刘宗银和他的妻子冯正琼与10多名农民工早早来到工地,从早上等到中午,总是不见吴金川拿钱来,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场血光之灾。

讨要工钱引来血光之灾

"那天有点冷,我正在工棚里烤火。"刘宗银回忆说,中午时,他妻子、儿子跟几个等着领钱的工人在大桥饭店吃午饭,有人突然跑过来告诉他说,吴金川带了很多人,拿着刀和斧头,还有短枪,要来收拾你们了。

刘宗银一听,就顺手拿起一根钢筋冲了出去。"我怕我儿子和老婆受伤,赶到现场时就看见我老婆已经倒在血泊里。我当时很气,想去追打他们报仇,还没动手,就被他们按在地上。我大喊救命,引来了当地群众把他们劝开,我才避免被毒打。"

据当时被殴打的民工回忆,吴金川带着姜启东、邱耀明等二十几个人冲进饭店,姜启东对他们说:"你们到合流来,不给双哥打招呼。"吴金川不等话说完,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短火药枪,朝民工熊宇航开了一枪。跟他一起来的人,立马掏出家伙,一时间,菜刀、斧头、棍棒齐下,砍向正在吃饭的民工。

提起当时的那一幕,冯正琼仍心有余悸:"我听说吴金川带了一帮人过来,感觉不对,马上就掏出电话,给一个协调解决工资的领导打电话,说吴金川有可能要打我们,领导说知道了。我还是不放心,就拨打110报警,但没打通。"

冯正琼说:"我怕他们打我儿子,就自己坐在门口吃饭,想挡一下他们。她坐在门口刚端起碗,吴金川他们就进来了,嘴里恶狠狠地骂着,有人拿着短枪,我虽然很怕,但我要保护儿子,想拦住他们,那些人手里拿着长刀和斧头,见人就打,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,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,等我醒过来时,发现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。"

冯正琼脑部被斧头砍伤后,做了两次手术。"我现在成了半残疾人,没有人管我死活。"冯正琼说。

大桥社区2组一位目击者告诉记者,在2016年2月5日那天,他们亲眼看到吴金川从腋下掏出短枪来,朝着刘宗银的工人开枪,但打偏了,随后悄悄把枪给一个小兄弟拿走了。但在法院的判决中,吴金川持枪伤人的细节没有了。

吴金川等人的行为构成寻衅滋事罪,被邻水警方抓进去关了两个月,随后,便有人找到刘宗银求情,希望达成谅解,以达到从轻处罚吴金川的目的,并承诺立马支付工程欠款。

为了早日拿到工程款,刘宗银夫妇与四川壹念商贸有限公司达成谅解,本该判实刑的吴金川,只判了缓刑。

刘宗银说:"后来,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,吴金川只是想逃脱法律的制裁,根本就不想兑现承诺。"

乡村势力介入小场镇建设遗后患

和吴金川一起行凶的人,有几个受到了法律的惩处,姜启东被邻水县法院判了实刑,带头大哥吴金川却只被判了有期徒刑一年七个月,缓刑三年。

走出看守所的吴金川获得了自由,但拖欠的工程款依然没有得到解决。在当地政府的多次调解下,刘宗银拿到的仍然是一张张白条。

刘宗银提供的"邻水县合流镇大桥二组富丽家园建筑纠纷协议书"上写道:四川壹念商贸有限公司尚欠刘宗银工程款222万元,吴金川签字认可,第三方在场人为合流镇政府相关领导,日期为2017年4月22日。另一份补充协议明确了分期付款数额和时间。刘宗银说吴金川当着政府领导的面说好了筹集资金支付工程欠款,但他们总是久拖不决。

2019年10月24日,在合流镇政府的再次调解下,双方达成了付款协议,约定吴金川须于2020年2月8日前付60万元,下欠的70万元和押金30万元于2021年2月8日前付。

虽然签了协议,但吴金川至今未付他们一分钱。刘宗银说,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,四川壹念商贸公司胡勇和吴金川反而以刘宗银"拖延工期"为由,要对他进行罚款609万元,由此看来,吴金川不仅不想支付余下的工程款,反而想从刘宗银这里狠狠地敲一笔,这也着实让刘宗银想不通。

"吴金川修建富丽家园占了我们社区20多户人家的房子和地,本来该第一时间返还房子和支付土地补偿金,但他一直拖着拒付,这是不诚信的。"今年74岁的老党员姜国志说,2014年冬天,村民集体找吴金川要求兑现,却遇到一伙纹身的男子,其中一个男子抱来一捆长刀,重重地摔在地上吓唬群众,这位曾经担任过村支书的老人大吼了数声,他们才走了。

一位住在山上的老大妈说,她家首付8万元购买富丽家园的住宅,至今房子没有拿到手,她不敢去退钱或要房子,她想找开发商,但家里人不让她去,说惹不起他们,房子的事情就这样一直拖着。

吴金川何许人也?为何在当地引起这么多老百姓的不满和恐惧?

据了解,今年35岁的吴金川,又名吴大双,江湖人称"双哥",以前一直没有什么正常职业,在社会上混,这几年靠挖煤和采砂挣了一点钱。

在合流镇,说起吴金川,村民们纷纷摇头或者缄默不语,不愿也不敢提起吴金川的事。一位中年男士送来一个光碟,说起以前养的鱼被吴金川毒死了数万公斤,损失几十万元的事。这位男士称,他们曾经在邻水县合流镇电站至牟家镇电站之间的河流承包养鱼,2013年8月31日下午,他们发现吴金川等人坐着船在河流游弋,岸上放了两件"百草枯",他们感觉吴金川等人要毒鱼,就给当地派出所打电话,希望制止。派出所民警也给吴金川打电话,警告他们不要毒鱼。但就在当天晚上,河里死鱼浮面,几个养鱼股东气得差点跳河,几十万元的损失不知道找谁索赔。该男子说,他们报了案,警察也来调查了,但最后却不了了之,这也说明吴金川在当地的背景很深,没有谁动得了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