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年后上班的第一个星期，我妈打电话说房子已经落实好，喊我跟女朋友赶紧收拾退租搬家。

挂掉电话后，我并没有太兴奋。

因为我的“第一套房”，跟我很多亲戚朋友买的一样——叫做小产权房。

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，是读初中时去二伯家喝入伙酒。

尽管是在白云区更偏远的城中村里，但也算是全家族第一个在广州买房的人。

吃完饭回到家一查“小产权房”和“小区名”，全是些违规的新闻。

那时我害怕却没吭声，因为我爸妈在凑钱买，而我也特想在广州有房子。

而现在的我向女朋友解释这一名词时，还是有点绕。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：

“反正......就是买房了。”

二

新房子其实离我租的城中村不远，但离地铁站更近些，只需要穿过一个菜市场。

其他也挺满意的：是围起来的小区、有物业管理和民水民电。

让我们更心动的是，价格只是周边商品房的四分之一。

这个价格是我们就能立马买得起，但也要冒很大风险：不能落户，解决不了以后孩子读书的问题；升值空间不大，没有投资意义；万一拆迁，赔偿问题也会拖很久。

尽管先不用我们掏一分钱，但就怕有个万一。

毕竟大环境并不是那么如意，毕竟我们都快27岁了。

后来推进落实买房的是我妈，她把自己的小金库贴了进去。

她跟我们说：“可以买个小一点的先自住，这几年就当过渡。”

听到“过渡”这个词，我觉得有点好笑也要有安慰：

好笑的是，我们家在广州过渡了二十年；

安慰的是，到我们这一辈，也可以在广州有房。

于是真的就花光家里现金流二十万，买一套22m2的单间。

女朋友边刷着短视频里的房屋改造案例，边说：“要不整屋都铺上木地板。”

我笑着反驳她：“等你回南天就知道惨。”

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我们开始憧憬未来：毕业5年后，妈的终于不用租房子了。

三

两个星期后，我们站在空荡荡的房子，四周墙壁刷得特别白，阳光斜射进了阳台。

那一刻我才明白，“过渡”的另一层含义——缓冲，减少风险对我们的伤害，让我们在变好前争取更多的时间。

我还没想好更好的生活是什么。

但起码我们不用每个月交房租了；入住后我们开始不点外卖，开始学着做饭；就算有人失业裸辞，都能安心呆到想找工作的时候。

而跑装修买家电的经历对于我买房后的体验感更加强烈了。

终于可以任意支配房子的装修布局，终于可以不用凑合着用半年就坏掉的垃圾家具。

尽管要在三号线的限流中挤着，但这种实在的感觉令人安稳。

那晚我问女朋友：“是不是应该请大家喝入伙酒呀？”

女朋友说：“你是一家之主，你决定。”

她的回答，我能感受到与女朋友成为家人的距离更近了一步。

我才明白，相比起没钱、突然失业等诸多风险，其实我们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风险——我们是要一起结婚的人耶。

我们并不是不害怕风险，而是我们有更多气力去对抗风险。

四

我看了看四周，阳台还堆着几个大箱子，因为预算不够，一直看中的大柜子一直没有下单，甚至连床架还没到货，我们已经只睡在床垫上一个月了。

我陷入了沉默，感觉这几年也只能住在小房子令她委屈了。

女朋友看出了我的异样：“拜托，你不会真想在这住一辈子的吧？那我就不开始攒钱了哦！”

我被女朋友逗笑，也让我下定决心要更努力。

还在租房时，我觉得很多东西不值得买，也买不起。

但现在我会想，我要怎么努力，才买得到自己喜欢的。

更重要的是，我们开始努力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生活。

前段时间我们都在居家办公，等我们争着用台式电脑时才发觉买的书桌小了。

但她很喜欢这个桌子，说是全实木的很耐用，未来还能搬到新房子里。

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也有一张像这样的桌子：既用来吃饭还用来写作业。

但总是把作业本弄得油油的，桌面还有很多笔尖戳下的洞，最后家里人搞来一大块玻璃盖在上面。

我跟女朋友说：“不如配块玻璃盖在桌子上。”

她想也没想说：“神经，这也太土了吧。”

“但它能保护桌子，尽管玻璃也很脆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