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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岭小产权花园房(我用全身家当付清了一套小产权房)

谢广听到小产权房“有望转正”的消息时,正在筛茶。潮汕人喝功夫茶颇为讲究,三个茶杯放在一起,轮流不停地来回斟,避免先浓后淡。他将每杯茶斟到7分满,递给朋友,才悠悠的说了一句“不可能”。

“只想有套房子住”

谢广今年50岁,3年前在南岭村买了一套130平的小产权房,总价90万,一次付清。这套房子看起来与周边的商品房毫无差别,价格却只需周边房价的三成。当然,它有个“致命”的缺点——没有红本(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)。这意味着,这套房子无法像商品房那样正常买卖,贷款和入户。可是谢广不在乎,他只想一家人有个地方住。
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谢广离开潮汕老家来到深圳,和老乡一起在湖贝村做水产生意。“眼睁睁看着深圳房价一路涨破天。”他想买房不是一天两天了,但是深圳的房价从没给过他咬牙拼一把的机会。

虽然在深圳住了二十多年,但是谢广觉得没有房子就没有根,心里总归不踏实。正规商品房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,小产权房有风险,但胜在便宜。谢广有点心动。

湖贝村大多数都是潮汕人,他们很团结,二十年前一起做生意,二十年后一起买房。“湖贝做小生意、摆地摊买菜的人都在南岭买房,都是平时省吃俭用,跟别人借钱买的,就为了有套房子住。”即使早已听闻小产权房的种种风险,但抱团行动让彼此都有了一些勇气。

被潮汕人看中的南岭村,位于深圳市龙岗区南湾街道,号称天下第一村。这个曾因为贫穷被戏称为“鸭屎围”的地方,经过改革开放的春风,如今俨然一座繁华的现代城镇。和印象中低矮密集的农民房不同,南岭村大多都是几十层带电梯的高层建筑,从外观上看与商品房无异。

在朋友的介绍下,谢广选定了一套建筑面积132平的三室两厅,小产权房的面积比较虚,实际面积只有100平左右,不过一家四口也足够住了。不能贷款,没有红本,谢广走完所有的流程,只拿到村委开的证明和律师公证书。用全部积蓄换来了这几张薄薄的“纸”,他的心情有些微妙,但是很快,这种复杂的情绪就被一家人住进新房的喜悦冲淡了。

2017年年末的时候,南岭村要棚改的消息沸沸扬扬,传闻说小产权房能拿到1:1的赔偿,惹得附近的中介热闹了好一阵。看着这些兴奋的年轻人,在饱受拆迁争议的湖贝村住了二十多年的谢广表现得很淡定。他觉得买小产权房一定要摆正心态,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“为什么买这些没证的呢?说白了其实就是没钱和单纯就是想有套房子住罢了。”在他看来,小产权房除了自己住,别的都是空想,人贪了就会失望。

不用关注深圳房价以后,谢广觉得生活踏实多了。

“再差也不至于流落街头”

李庞今年32岁,单身,有房有车。聊过才知道,房是小产权房。

李庞的房子是2002年父母买的,80平米的两室,在罗湖区的布心山庄,和拆迁的红线擦肩而过。李庞的父母早年来深圳从事外贸生意,攒了一笔钱,买不起商品房,但凑凑小产权房。当时深圳对小产权房的态度还有一些想象的空间,村民们都在热火朝天的抢建房子,买小产权房的人很多,大家都相信明天会更好。

彼时的罗湖风光无限,“宁要罗湖一张床,不要龙华一套房。”李庞对这句调侃记忆犹新。谁也没想到短短十余年,原本荒凉的福田南山崛起无数高楼大厦,一跃将罗湖拍在了沙滩上。

罗湖从中心区变为老城区以后,拆迁声连绵不绝。十年来,李庞站在7楼的阳台上,看着“拆”字一点点画到家门口。他的心情,从早期的紧张又期待变成现在的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笑。

和皇岗村那样集体管理出租的城中村不同,布心山庄的房子大多选择出售,不少原村民多年前就已经定居香港或者移民海外。找不到原村民,拆迁工作需要洽谈的人数骤增,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始拆除。而且,即使确认拆除,小产权房的业主能获得怎样的赔偿都是未知数。面对变幻莫测的未来,李庞选择听天由命,“反正再不济我也有一套房子住。”

十六年来,这套被政府称为“违法建筑”、“历史遗留问题”的房子给了李庞莫大的安全感。经历了当兵退伍、父母移居香港,独自留在深圳的李庞一度很迷茫。可是,只要想到这套属于自己的房子,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勇气,“赤手空拳”面对新生活。